【本报记者陈俊婕综合报道】美东时间6月12日下午，美国地区联邦法院驳回了美国司法部对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与时代华纳（Time Warner）公司合并案造成垄断的起诉，宣判该并购交易合法。AT&T与时代华纳在庭外额手相庆，希望于下周三前完成这笔价值高达854亿美元的交易。

AT&T2016年10月宣布有意收购时代华纳，当时正值美国总统大选白热化的阶段，当时还是总统候选人的特朗普就声称如果当选，自己的政府一定要干预这笔交易，因为这会让“太多的权力集中在太少的的人手上”。2017年11月，美国司法部以该交易会“损害竞争，造成消费者价格过高并阻碍创新”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并提出，收购如果要继续，AT&T必须将自己旗下的卫星广播服务供应公司DirecTV或者时代华纳将Turner Broadcasting（CNN的母公司）拆分出去。这一要求没有得到AT&T和时代华纳的同意，并购计划也因司法起诉搁置了18个月。这一宣判来得相当及时，因为按照合约，如果双方在今年6月21日前无法完成并购，交易将自动解除。

垂直收购、反托拉斯监管、以及再次上诉的可能性

AT&T是世界第一大电信通讯商、第二大移动电话服务供应商、以及美国最大的固定电话服务提供商。作为通信行业巨头，AT&T拥有巨大的内容传播渠道资源；而时代华纳则是传媒巨头，媒体内容制造商，旗下拥有CNN、HBO、哈利波特系列电影、NBA和NCAA等体育赛事直播权。二者处于内容供应链的不同环节，并不构成直接竞争。这样的兼并或收购行为被称为“垂直收购”。

此次AT&T收购时代华纳受阻引起巨大关注，不仅因为交易双方的影响力和交易金额，也因为法院的判决将某种程度反映美国政府监管机构对于此类商业行为的态度，对市场将产生深远影响。

与竞争对手间相互吞并的“水平收购”不同，“垂直收购”很少会受到监管阻碍。上两次联邦法院介入此类垂直收购案件还要追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1972年最高法院对福特汽车公司六十年代收购一家火花塞生产商Autolite的审判和1979年联邦巡回上诉法院对当时最大的卡车拖车生产商Fruehauf对一家汽车零部件生产商的收购的审判。两起案件都被判违反了《克莱顿反托拉斯法案》（The Clayton Antitrust Act），福特汽车和Fruehauf分别被判处罚款、拆分相关被收购部门、且10年内不得再收购类似企业。

此次的判决被认为是近四十年来美国监管机构对垂直收购所采取的“自由放任”态度的延续。始于1914年的《反托拉斯法案》禁止可能“严重减少竞争”或可能“产生垄断”的兼并，但并未对垂直收购或水平收购加以区分。1978年，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Robert Bork在其《反托拉斯的悖论》（Antitrust Paradox）一书中这样写道：“反特拉斯法的主要目的是通过鼓励经济效率来保护消费者，监管部门因此不应当过于关注阻碍垂直并购。”

Robert Bork的著作和其对反垄断法的解读对美国的司法判决产生了深远影响，使得政府往往只对水平竞争者之间的兼并案进行干预。1978年到2016年的近四十年内，美国有数千起垂直收购交易，政府只介入其中了52起，且都只是介入关于这些垂直收购中涉及到横向竞争的部分，且没有一起垂直收购进入法院审判程序。

美国许多法学院的法学家对政府对垂直收购过于宽松的态度有不同意见。

美国司法部副部长Makan Delrahim表示，司法部将“考虑下一步”，不排除继续上诉至联邦最高法院的可能性。

Comcast与迪士尼竞购21世纪福克斯

同样在焦急等待AT&T与时代华纳并购案结果的还有美国第一大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和有线电视广播公司康卡斯特（Comcast）。

与AT&T类似，Comcast也在考虑收购自己的内容供应商，而默多克的21世纪福克斯公司便是其目标之一。2017年12月，迪士尼公司宣布要以524亿美元价值的股票收购21世纪福克斯。就在AT&T收购案被通过后，Comcast在美国当地时间6月13日宣布将以650亿美元、全现金交易的方式与迪士尼竞购福克斯。

迪士尼、Comcast、时代华纳、21世纪福克斯分别是美国第一到第四大的传媒公司。迪士尼与Comcast对福克斯的竞购除了因为福克斯拥有阿凡达、X战警等优质电影产业外，还有拥有两千万观众群体的流媒体Hulu的股份以及英国天空新闻台（Sky News）39%的股份。

迪士尼和Comcast也各自持有Hulu的股份，而不论谁最后竞得福克斯，都能够成为Hulu的多数股东。此外，二者也都想通过Sky News进军欧洲市场。Comcast已经在独立竞买Sky News除福克斯拥有的股份外的61%股权。

美国传媒行业的垂直整合

传媒和通讯行业间的资源整合也反映出传统行业对于新兴互联网行业的应对。

最近，流媒体平台Netflix（奈飞）已经以1580亿美元的估值超过迪士尼，成为最具价值的传媒业巨头。面对跟随互联网一同掘起、自带内容、传播渠道和观众的新传播形式，传统媒体面对的是如奈飞、亚马逊、YouTube等流媒体平台、以及社交媒体Facebook、Twitter、Snapchat等后起之秀的强劲挑战。用户的时间和注意力被越来越多地分散，付费电视的订阅者急速下滑。

内容和渠道的合并、资源的整合成了传统行业突破互联网行业围剿、甚至抱团求生的唯一出路。今年春季，美国第三大和第四大移动运营商T-Mobile和Sprint宣布合并；2013年，美国第二大移动运营商Verizon全资收购雅虎；2011年，Comcast收购NBC环球集团（NBC Universal）；迪士尼分别于2006年和2012年收购皮克斯和卢卡斯电影，而今也在积极寻求内容分发渠道的资源整合。

2013年，亚马逊以2.5亿美元买下拥有140年历史的《华盛顿邮报》的决定也曾让很多人吃惊；但五年过去，《华盛顿邮报》的线上化也让这份报纸原本走下坡路的订阅量又得到了爆发式的增长。2014年，亚马逊的CEO贝佐斯在接受访问时说：“我是不懂报纸，但我懂互联网，然后我能提供资金，这就是我买下华盛顿邮报的原因。”买下邮报后，贝佐斯并没有插手报纸的内容，而是著力把《华盛顿邮报》打造成一个媒体科技公司。

美国传媒行业的并购整合与互联网的兴起密不可分，在这样的大潮下，资源更加集中、产业更加垂直的态势也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