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根生,1954年生,內蒙古蒙牛集團董事長
1998年,內蒙古伊利集團副總裁牛根生突然被總裁鄭俊懷掃地出門,在此之前,牛根生主管全國生產經營,業績一直特別出色。牛根生白手起家,受盡老東家伊利的刁難和打壓,硬是在重重圍剿之中殺出一條血路,6年之後,蒙牛的銷售額和市場佔有率超過伊利成為中國第一。
更富戲劇性的是,10年後的今天,鄭俊懷因不義之財鋃鐺入獄,牛根生卻散盡十億財富功成名就!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冰火兩重天!
這種事,無論中國外國,都非常罕見!傳奇的背後隱藏了太多的秘密,鄭俊懷何以對輔佐自己16年的牛根生反目?牛根生何以在短短6年之內憑空打造出蒙牛? 2005年4月7日深夜,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爾縣牛根生的家裏,記者陳斌與牛根生徹夜長談,牛根生真情述說,終於一一揭開罩在牛根生及蒙牛身上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置於死地 逼上梁山 揭竿而起
1998年上半年,身為伊利生產經營副總裁的牛根生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自己在伊利做了16年,但最近在使用資源方面卻感到了某種不順暢,就是調動很小的一部分資金,也有眾多部門來掣肘。最極端的時候,牛根生買把掃帚都要打報告審批。
從某種意義上說,牛根生是當年伊利的第一功臣,伊利80%以上的營業額來自老牛主管的各個事業部。除了業績,牛根生在伊利員工當中的威望,並不比鄭俊懷差,人們對牛根生的信服來源於他的為人之道和人格魅力:一個普通工人得了重病,牛根生第一個捐款,一下子就是1萬元;有段時間,通勤車司機有事,牛根生代勞,一個新工人不認識牛根生,一個勁地向別人誇獎牛根生:“新來的胖司機態度真好,讓他停哪就停哪”;因為業績突出而獎了他一筆錢可以買好車,牛根生卻折合成4輛麵包車,分給自己的直接部下;100多萬的年薪,牛根生基本上都分給了自己的員工。
牛根生找到鄭俊懷反映問題,第一次感到老大哥眼神裏傳遞出的“陌生感”和“不信任感”,牛根生似乎明白了什麼。如果僅僅是威望和不俗的業績,倒也不至於讓鄭俊懷最終和牛根生“反目成仇”。記者經過多方走訪之後,最終從幾位既瞭解伊利又瞭解蒙牛的老員工那裏得到了真相,鄭俊懷決定和牛根生“決裂”的導火索在於企業發展戰略的分歧。記者提到這一點的時候,牛根生對此沒有異議。
鄭俊懷的戰略思想是穩中求升,而牛根生的戰略思想卻是大膽挺進,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和資源讓伊利“超常規成長”。但是,鄭俊懷擔心,如果伊利按照牛根生的戰略思想發展,自己就會對伊利失控,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發生的。這時候,鄭俊懷已經下決心讓牛根生出局。當牛根生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很難在伊利施展他的抱負了。
牛根生一共向鄭俊懷遞交了三次辭呈。第一次和第二次,鄭俊懷都說了一些挽留的話:“沒有這個意思啊,你誤會了!”牛根生只好收回了辭呈。但牛根生發現自己的環境不僅沒有改變,而且越來越惡劣。牛根生第三次遞交辭呈是在伊利的一次董事會上。牛根生將辭呈放到鄭俊懷的面前,第一次將辭職的事情擺到了桌面上。牛根生對鄭俊懷說:“鄭大哥,如果你想讓我離開,我現在就正式辭職,至少不能因為我個人影響企業的發展。”鄭俊懷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說:“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啊!”牛根生接過話,說了一句:“那我就收回這個辭呈!”當牛根生伸手去拿自己的辭呈時,鄭俊懷迅速地用手緊緊摁住了辭呈,對牛根生說:“你先回避一下,我們討論討論再做決定!”牛根生一離開,很少激動的鄭俊懷突然流著淚對在座的人說:“伊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會後,鄭俊懷找牛根生談話,告訴牛根生:“你不是想辭職嗎?那我免你的職。我們採取一個過渡的方式,公司安排你到一個大學進修,但是有兩個條件:第一,一定要離開呼和浩特500公里以外;第二,學習時間不能少於兩年。” “在伊利待了16年,你的業績很好,員工也很愛戴你,突然不明不白地離開了企業,既不反抗,也不喊屈,你當時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現實嗎?”記者問。
牛根生皺了皺眉頭,非常動情地說:“我當時非常難受,一生當中我非常難受的有那麼三次、兩次,這是其中的一次,幾乎到了欲死的程度。”
反思:流放北大,面壁十年圖破壁
與伊利風雨同舟了16載的牛根生就這樣來到了北京大學,整天騎著一輛破自行車穿梭於各個教室之間。當老牛坐在教室裏聽課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都是18歲左右的學生,老牛當時已經40歲。“我當時也不知道是光榮呢還是可恥?到了北大,人家問你是幹啥的?整天跟一些小姑娘和小夥子坐在一起,看起來不和諧啊。好在我在社科院有一個文憑,當時辦的是教師進修,我就自封了一個‘訪問學者’。” “訪問學者”並不好當,牛根生必須首先化解掉內心的委屈和痛楚,方才可能靜下心來融入到陌生的校園環境當中去。
“好在我能想得開,我的歷史上比這麼難過的事情多得多。當我也是十八九歲的時候,因為義氣啊仗義啊什麼的在社會上打架,被公安局抓了去,關在看守所裏,收審啊,行政拘留啊,3個月,2個月,好在沒有判刑。後來,呼市政法委的領導到蒙牛參觀,其中三分之一我都認識,他們當年都培訓和教育過我啊。”牛根生呵呵地笑。
“我在20歲之前都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後來自然變好了,所以從面子上我還是過得去的。正好,我沒有上過名牌大學,所以我當時就好好地享受名牌大學的學習生活。利用這段時間,我做了大量的調查研究,聽了很多經濟學家的課,尋找揣摩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只要自己不知道的我就去學。大學老師怎麼講課?學習的方式和方法有哪些?思考的方式和角度有哪些?” “你坐在北大的教室裏聽課的時候,腦子裏真的能放下企業嗎?”記者不相信老牛過得如此清閒。
“放不下啊!我當時聽講的時候都是帶著問題去的。”牛根生說。
從伊利開始就跟隨牛根生的一個部下告訴記者:“老牛從北大回來之後,無論是看問題的角度或者做事情的方法又比過去成熟了許多。老牛利用這一段時間重新審視了自己在伊利16年的各種經驗和教訓,讓原本在企業中形成的應激反應模式轉換成理性的思維模式。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想想,老牛潛心思考總結了半年,本來就比一般人看得高、想得遠,這一沉澱、昇華,思想上得有多大的進步?”牛根生在北大學習了一個學期,這個學期對老牛來說,不僅僅是學習,更應該是他反思的過程。“面壁十年圖破壁”,當他結束學習的時候,蒙牛的草稿或許已經在他的腦中形成了。
無奈: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這樣的人你們要嗎?”1998年年底的一天,已經正式從伊利辭職的牛根生溜達著去了呼和浩特的人才市場,他站在一家公司的招聘櫃檯前詢問來招聘的人。“你多大了?”對方問。”40歲。”老牛回答。“對不起,你這樣的年齡在我們企業屬於安排下崗的一列。”對方直言不諱笑著回答。
牛根生也並非真的想通過人才招聘市場找工作,老牛當時的想法,就是想看看如果離開了原來所熟悉的環境,離開了乳業,他的價值還有多少被承認,結果發現從事了多年管理工作的自己在別的企業根本沒人要。別的企業不要不等於老牛找不到好工作,有一家乳品企業得知牛根生辭職之後,老闆馬上找到牛根生,願意出很高的薪酬邀請牛根生加盟。牛根生向對方提出了一個條件:“用我老牛的管理經驗和人脈資源入股,讓我成為股東。”結果,這個條件把對方嚇跑了。牛根生後來對他的部下說:“他們當時覺得我這個要求是癡人說夢!”後來有人評價說,這個企業沒有意識到,他牛根生是一台印鈔機。
既然沒有新東家賞識,老牛打算自己做點事情解決生計。牛根生一開始想開一家海鮮大排檔,房子選好了,模式考慮好了,結果是一種“無形”的力量讓這個計劃難產。直到這個時候,牛根生才意識到,自己雖然離開了伊利,但伊利那種罩在他頭上的陰影並沒有散去。
既然海鮮大排檔做不下去,那麼辦個給別人擦皮鞋的工廠總可以吧?也不行!人家明擺著就是要“趕盡殺絕”,不想給老牛一條“活路”。就在這個時候,原來跟隨牛根生的一幫兄弟紛紛被伊利免職,他們一起找到牛根生,希望牛根生帶領他們重新闖出一條新路。這幾個人分別是:伊利原液態奶總經理楊文俊,伊利原總工程師邱連軍,伊利原冷凍事業部總經理孫玉斌,伊利原廣告策劃部總經理孫先紅。除了伊利人事和財務的頭,伊利各個事業部的頭都到了牛根生這裏。
牛根生想了想自己的困境,然後對他們說:“哀兵必勝!既然什麼都不讓我們幹,我們就再打造一個伊利!大家起個新名字吧。”結果,大家起了一個名字叫蒙牛。
(待續)
作者: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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